广西苗族的口头文学中古歌是保存着完整的苗族活态文化体系,表现了万物有灵、生命神圣、众生平等、人与自然共存共荣、和谐发展的哲学思想,与广大苗族群众的生产、生活和思想感情密切相关。苗族是一个没有文字(或文字丢失)的民族,古歌传唱实际上具有传承民族历史的功能。因此,演唱古歌时有较严格的禁忌,一般都是在祭祖、婚丧、节庆等重大活动中才能演唱,分客主双方对坐,采用盘歌形式问答,一唱就是几天几夜甚至十天半月,
调子雄壮而苍凉。
在融水的苗族里,很多老人目不识丁,但能把苗歌通宵达旦地吟唱几天几夜,字字句句清清楚楚,至今,笔者在调研的过程中仍然可以看到老人们喜欢听现场苗歌的情景,歌手备受尊崇。苗歌在过去没有电视和音响的日子里,是人们娱乐活动中必不可少的节目。
在融水的古歌中记录了大量的服饰制作信息。如融水苗族史诗中记录了苗族服装从树叶着装变迁为棉布纺织、蓝靛染色的服装。“人有了饭吃,还没有衣裳穿;树叶子做衣服,一天穿烂几套。天上有棉花种,谁能上去要?茵请来了贺闹,取回棉种立了功劳。棉花种出来了,一团团雪一样白;不知棉花怎样纺?不知布怎样织?蜘蛛会纺丝,蜘蛛会织网,蜘蛛教人用长藤弹棉花,弹得腾腾腾震耳响。长藤容易断,弹棉的弓没有力;茵拿牛筋做弦,茵用铁木做弓。茵做的弹棉弓,弹出的棉花软又松;弹好的棉花,茵请蜘蛛帮纺纱。棉纱一线线,棉纱一根根,线线长又细,根根细又长。有纱怎么织?蜘蛛造织布机;织布机声响不止,织成棉布一疋疋。布疋织好了,用什么染布?茵用火灰来染,染也染不着。田泥黑油油,茵用泥染布,染了一疋疋,染也染不着。茵用火烧石灰,一块块烧成石灰,石灰水沤蓝靛,染布疋又蓝又黑。”
古歌中看出融水的苗族祖先或许是从蜘蛛吐丝的现象里织网学会了弹棉花和纺纱织布,当然这也存在人为杜撰可能,因为口头文学存在着诸多可能性的弊端,但棉花纺纱的方法是事实存在的,即融水的苗族是善于用棉花来进行纺织的。上染棉布不能用火灰、泥土,只能用蓝靛,还要添加石灰,这样染出的布料才会变成蓝黑色。蓝黑色也就成为融水苗布的统一色彩。
关于亮布制作,位于县境东北部的良寨、大年、拱洞等乡镇有着这样的传说:苗家自古以来喜欢唱歌跳舞,姑娘爱美爱打扮,只是穿的衣裙,又硬又粗,象块牛皮,跳起舞来,咔嚓咔嚓地响。孔明(三国时期)知道了,便差人教苗民种植蓝靛草开染缸,又剥下杨梅树皮熬汤上色,经数次染漂、捶打,粗硬的布匹变得柔软,红里透亮。姑娘们用它做成衣裙,跳起舞来,飘逸轻快。漂染时间为夏末秋初,苗家用的妇女们,便在房前屋后的青石板上捶布,一直捶到半夜三更。有首苗歌唱道:乒乒乓乓响,苗家捶布忙,粗布变细布,软和又发光。这个传说把苗族亮布的制作工艺描绘得非常清楚,从制作亮布的时间,蓝靛染色,到杨梅树皮固色,以及锤布和布料色泽的美感要求,都一一作了描述,由此可见几百年来口头文学是融水苗族服饰技艺传承的重要载体。
融水苗族史诗还描述了苗族服装的款型、色泽和配饰。这便是苗族服饰几百年来款型和搭配稳固的内在因素,决定了苗族共同的审美意识和审美标准。
“蓝靛染的布,透亮映金光,缝成新衣裳,滑亮渗铜色,衣襟和袖尾,绣青绿花边,乃闹穿裙子,纹皱密又细;左边右边挂两块,两块绸缎挂花球,玄色的脚绊,上端结青带,留头又留尾,走路迎风摆,象湖中纹波,迎风逐浪高。乃闹戴项圈,手镯手上串,一个又一个。头发绾盘髻,髻上插银花,银花闪闪动,光亮耀人眼,波光一圈圈,路走到哪里,闪闪映四周。”
在史诗中,乃闹便是苗族女孩追寻的偶像,她的着装成为人们效仿的标志。即便是现代融水的苗族女孩,其选择服装面料的色泽——铜色和金光仍然是以史诗中的描述为标准,衣襟和袖口青绿花边,细密的百褶裙,银项圈,盘髻插银饰成为融水片系苗族服饰墨守成规的搭配,在苗族服饰的传承过程中,口头文学起到了潜移默化的效果。
服饰的传承与民族文学是分不开的。在千百年来没有文字记载的情况下,民族服饰中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信息通过民族文学的形式,口口传唱,代代相传。而如今,在融水,会唱苗歌的人越来越少,苗话越来越被桂柳话和普通话所冲击,传唱相继越来越难,这也阻碍了服饰的传承。我认为文学艺术的形象化是与服饰分不开的,也可以说文学艺术描写的内容包含了服饰,民族文学艺术的消失使得服饰丧失了文化生存的重要土壤。
相关资讯
暂无相关的资讯...